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灣家孩子,繁體字注意(ˊ・ω・ˋ)

在冰上滑了一跤從此跌入坑底再也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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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勇】The Journey(ABO,兩發完)(上)

安妮的餃子餡:

除夕夜還在苦逼的上課的後果就是我開始作妖了……本來想找個由頭寫個火車play過年,結果思維一下發散收不住……

  

本文完全無邏輯、不合常理。裡面有關火車的一切都是我瞎編的。日本哪有能連坐兩天的臥舖車……

  

ABO向,設定是他倆還沒正式結婚的時候。小學生文筆,OOC,狗血與天雷齊飛。作者忠告:絕對慎入。

  

發個上篇看看,如果還有人樂意看我就把車開完吧,人生頭一次肝ABO……

  

簡介:Victor Nikiforov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去乘坐那列陌生異鄉的火車,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一個已被標記過的Omega吸引。

  

(一)

  

勝生勇利的所有方面都和自己的預期不同,Victor想。比如,最顯見的,他長著黑色的頭髮和黑色的眼睛。並不是說那不好看,只是這和他期待自己會喜歡的金發碧眼大相徑庭;他是個日本人,不是俄羅斯人——比起普希金或是葉賽寧他更熟知夏目漱石;他很害羞、寡言少語,而Victor本來更讚賞活潑開朗而直率的個性。

  

總而言之,勝生勇利哪裡都不……對,以一個能吸引Victor Nikiforov的人的標準來衡量的話。

  

但最“不對”的地方是,他還是個“有主”的Omega。他後頸上的標記醒目之極,像只耀武揚威的牡蠣緊緊地咬他的肌膚上。不論他的Alpha是誰,那一定是個脾氣暴躁、嫉妒心重的傢伙。Victor真想知道他為什麼沒和勇利同行,如一隻獵犬一般護在自己的伴侶身旁。

  

以至於給了自己能無所顧忌地看著他並為他如此著迷的機會。

  

瞧,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老實說,這種著迷真的非常不合邏輯。你不能在第一眼見到某個人的時候就打心眼裡將他評價為“天生就適合我的靈魂”①,因為人類的靈魂只有造物主的眼睛能看到。

  

其次,“一見鍾情”最好發生在一個你有機會與之長期交往的對象,而不是某個在火車上萍水相逢的人身上。

  

第三,一個人不應當在自己還在失憶的時候隨隨便便有意於某人,這是相當危險和不安定的。

  

Victor不由得看著那個黑髮青年。他坐在窗邊,窗戶倒映著他的影子,也倒映著窗外的雪,這讓那映像的雙眸和臉龐有一種奇異的通透和無機質感。勇利的臉很瘦,輪廓卻呈現出一種端莊的柔和;鏡片後面他的眼睛不算小,皮膚也白皙(以東亞人的標準來說),但眉目的線條整體上顯得有些單薄;嘴唇也許是他臉上最豐潤的地方,小巧但飽滿,隨著他的呼吸而略有輕顫,彷彿在囈語。信息素的味道在抑製劑的作用下淡得難以察覺,但一定會很好聞——Victor堅持這點。

  

自己是不是曾經暗地裡列舉出一百種應當把勝生勇利拋諸腦後的理由來著?Victor對自己說見它們的鬼去。

  

那個Omega的手裡捧著一本川端康成的《雪國》。雪——國,他會說母語俄語,會說英語,怎麼會還能看懂那封面上的日語呢?但或許這也解釋了自己和這個狹窄的陌生島國的某種聯繫,否則他不會不由自主地……

  

勇利神色有點慌張,上下睫毛輕輕翕動著,似乎並沒有專心於書的內容。

  

Victor想知道他是否感受到了自己毫不掩飾的目光。

  

(二)

  

他們最初是在餐車相遇的。

  

很難說是誰先註意到了誰,或是誰偷瞄誰的次數更多。Victor注意到了對方脖頸上的標記——哪個人不會呢?可五分鐘後他還是按捺不住,走上前坐到了勝生勇利的對面和他攀談起來——他看上去那麼可愛,又分明沒有同伴。

  

哪怕是作為一個Omega,勇利也羞澀得過分。他不看Victor的臉,剛開始說話也結結巴巴,似乎表露出一種想馬上逃跑卻又不便直接離開的為難。這甚至讓Victor有點自我懷疑——上帝啊,他在那起事故中傷了腦子,又不是毀容!如果主流社會的審美觀沒有在他的認知範圍之外有什麼翻天覆地的改變,那麼他的形貌應該絕對夠端正——他左後方那個一直沖他拋媚眼的女Beta客觀證明了這點。

  

況且,他一點也沒有釋放自己的信息素,從他發現了勇利的標記開始。

  

“您是第一次來日本?”勇利問道,語氣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乞求。

  

“我想是的。”

  

“……要去哪兒呢?”

  

“……不知道。”Victor如實回答。

  

“那你為什麼乘坐這趟火車?”

  

“不知道。”銀髮男人喃喃著。

  

黑髮青年的神情對於他應有的“困惑”這種情緒來說又顯得過於痛苦。

  

帶著不解,Victor將自己的事和盤托出。

  

“說來可笑,我在俄羅斯出了車禍。因為大腦受損,醒來以後我將以前的人和事忘得一干二淨,只記得自己的名字。醫生說我的記憶大概永遠也不能恢復了。”

  

“一點也不可笑,這是多大的不幸!”勇利的語氣是一種刻意的強調和慢條斯理,又似有無限委屈。“沒有家人在身邊嗎?”

  

“有一條狗,一個老人和幾個據說是'同門師弟'的孩子。他們只告訴我我是一名退役的花樣滑冰運動員,家人都去世了,一直是個俄羅斯人,然後就讓我在醫院安心修養。這好像是醫生的吩咐。而我什麼都忘了,只能任人擺佈。”

  

“是啊……”勇利輕聲說道,雙手緊緊捏著桌沿,指節發白。

  

“但有一件事很奇怪:我不由自主地強烈希望來日本坐這趟火車,必須是這個時間,必須是我一個人……其實我是偷偷跑出來的。”Victor狡黠地露齒一笑。“很倉促,都沒帶什麼行李,只換了些現金。我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著急……我還沒來得及從谷/歌上搜索一下自己……等到了有wifi信號的地方後我應該這麼做。”

  

“這會有什麼幫助嗎?”勇利滿懷期盼地問。

  

“不,沒有,”Victor平淡地回答。“我什麼也沒想起來,打算坐到終點站,再想辦法買機票回去。”

  

“是這樣嘛。”黑髮年輕人看上去有點垂頭喪氣。

  

“那麼你要去哪兒呢,勝生先生?”

  

“回家鄉。”勇利簡短地回答。

  

兩個人都沉默了。

  

勇利的目光一直在銀髮男人手臂上的那一大片車禍造就的傷疤上游移。而Victor則緊盯著對方右手無名指的指關節處。那裡的一道皮膚比別處顏色更淺。

  

他曾經在那里長期佩戴過一枚戒指,Victor想。也許他和他的伴侶吵了架?

  

他們後來又聊了些別的,不那麼嚴肅的話題。談話最終在刀叉的碰撞和咀嚼聲中結束。Victor絕口不問勇利有關他的Alpha的事,出於一種極端的嫉妒(要知道,勇利的標記差點讓他當場掀了桌子)和某種程度上的鴕鳥心態。

  

Victor Nikiforov就是在那時候很快意識到了他是多麼強烈地想要勇利。

  

(三)

  

Victor後來又和勇利聊了好幾次。他知道了很多關於黑髮青年的事:勝生勇利(也)是一名已退役的花樣滑冰運動員,老家在日本長谷津,家中開了一家溫泉旅館。

  

他25歲了,生日是11月29日,血型A,性徵Omega(顯然)。身體很容易發胖,不過他也同樣擅長減肥。

  

他練過芭蕾,喜歡吃炸豬排蓋飯,養過一條貴賓犬(Victor想起了那據稱屬於自己的體型龐大的“Makkachin”),有兩個很好的玩伴,不過他倆已經結婚了,和彼此。

  

“炸豬排蓋飯是什麼?”Victor問。

  

勇利的臉色一下變得蒼白,手僵在了半空中。

  

“是一種日本食物。”他匆匆回答。“抱歉,我要去一下洗手間。”

  

這個問題是怎樣讓他那麼傷心的?銀髮男人在心裡嘆息著。但勇利不說,他也不便去問。

  

……

  

Victor覺得勝生勇利一開始沒打算告訴自己這麼多事。不過他是個過於有耐性的人,而勇利脾氣又太好。

  

現在可好啦,他了解勇利甚至多過了解自己。

  

這一切真是古怪級了。

  

(四)

  

但勝生勇利隻字不提自己伴侶的任何事,哪怕是最無關緊要的瑣碎。

  

他們吵架了。Victor下了結論。

  

(五)

  

Victor有一種直覺:勝生勇利想從自己身邊逃開,逃得遠遠的。

  

當他僅僅是稍稍靠近的時候,黑髮青年的身體會在一瞬間緊繃,語氣中含著焦慮。有幾次在車廂裡他們迎面相遇的時候,勇利會突然轉身去洗手間或是別的什麼地方,生硬地避開他。

  

可他倆僅僅進行過幾次正常的、雙方自願的交談,再沒有更進一步了。他何必如此恐懼呢?火車上到處是無所事事、互相結識的旅客,哪個性別、已婚和未婚的都有。

  

Victor覺得這和自己是個Alpha有關。出於這一點,他買了很多火車上販售的高價信息素抑製劑。現在他聞上去比Beta還寡淡。但這於事無補。

  

不過勇利也始終沒有真的從他身邊逃開。雖然,他大可以一整天躲著Victor,而銀髮男人對此將沒有任何辦法。

  

在Victor遠離他的時候,他會時不時地望著Victor。如果Victor回視他,他就一直悲傷地沉默著,直到Victor主動和他說話。

  

於是Victor得以繼續自己對勇利那不可告人的無望肖想。

  

(六)

  

Victor Nikiforov喜歡勝生勇利(現在說“愛”為時尚早也太過輕率),但不是因為他的Omega信息素。

  

勇利的味道實在過於不明顯。Victor一度差點問問他是在哪兒買到質量這樣好的抑製劑,差點。

  

即便他能聞到他的信息素,一個被標記過的Omega的味道也一點不可能誘人。

  

可他就是想要勇利啊,想得發瘋。

  

幸運的傢伙,Victor一邊在腦海裡勾勒那個得以標記勇利的Alpha的形像一邊滿懷妒忌地想。

  

(七)

  

火車繼續前行著,車廂以一種令人愉悅的和緩節奏微微搖晃著。

  

也許是心跳的節奏。

  

為什麼這種老式的交通工具仍沒有徹底被淘汰呢?現在早就有了更新式的列車,更快捷、更平穩、更安靜。

  

但對於像Victor這樣沒有目的地的乘客來說,這種具有古典主義美感的輕微晃動具有一種獨到魅力。這提醒人們火車是在“前行著”,它既不屬於起點,也不屬於終點。

  

它處在“中間”的某個位置,擁有一切又一無所有。

  

觀光車的保留,確是有它的意義的。

  

(八)

  

“你不覺得憋悶嗎?”勇利紅著臉“啪”的一聲把《雪國》合上。

  

他果然注意到了,Victor暗忖道,同時無辜地眨了眨自己的藍眼睛。“的確,我現在真的很無聊。”他回答。

  

“你連電子書也沒有?”

  

“沒有。”

  

“我可以藉給你。”

  

“我日文不好。”

  

“英文和俄文的我都有。”

  

“……我不想看書。”Victor挑釁地瞇起眼睛。

  

勇利一隻手煩悶不已地摀住了眼睛。

  

“那麼電影呢?”他問。

  

Victor隨手翻了一下自己的手機,露出了吃驚的神色。

  

“只有一部,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下載的,”他說,“是《Eternal Sunshine of TheSpotless Mind》,愛情片。”

  

Victor撅起了嘴。“我不太願意一個人看。”

  

勇利深深地嘆息著,把書塞回包裡。

  

他們坐在桌子的兩側,扭著身體費力地共享手機的一小方屏幕。但兩人很有默契地沒有再靠近一步。

  

“……瞧,Jim Carrey也是在列車上遇到了他的Rose②。軌道交通上演了多少首傳奇戀曲啊。”Victor意味深長地說。

  

“安靜看電影。”勇利小聲斥道,但語調不見得多惱怒。

  

……

  

“我認識你嗎?”

  

……

  

“Clem,我不是有意那樣說的……”

  

……

  

“明天早上你就會從我的生活裡徹底消失!”

  

……

  

“也許我應該結束這一切,就在這兒,Joel!”

  

……

  

“我很抱歉嘛,你知道我的,我總是感情用事。”

  

“那就是我為什麼愛你……”

  

……

  

“聽得到嗎,我不想再要這個(記憶清除)了,我退出!”

  

……

  

“再也沒有記憶剩下了……”

  

“回來吧,至少……道個別。”

  

“讓我們假裝我們道過別了。”

  

“再見,Joel。”

  

“我愛你。”

  

“到蒙托克來找我……”

  

……

  

勇利猛地按下了暫停鍵。

  

“就到這兒吧,”他生硬地說,聲音前所未有地少許尖刻,“其實我早就看過這部片子了。”

  

“我很抱歉。”Victor說,假裝並不是對方主動靠過來和他一起觀賞影片的。勇利這樣一說,他倒也突然對這部電影失去了興趣。

  

“結局是什麼?”銀髮男人直截了當地問。

  

“後來他們又相遇了,故事回到了影片開頭。但同時他們也發現了真相——他們爭吵、先後彼此放棄、最後自願抹掉了關於對方的一切記憶。”

  

“所以?”

  

“Clem說:'……你會總瞻前顧後,而我會厭倦你,覺得自己被困住了,這就是會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

  

“Joel說:'好吧。'”

  

“然後?”

  

“這就是結束了。”

  

“這一次他們在一起'幸福快樂到永遠'了嗎?”

  

勇利疲憊地伏在桌子上,點了點頭:“也許吧。他們已經各自洗掉了過去的所有記憶,變成了兩個全新的人,也能有個全新的開始。雖然我倒希望他們能藉這個機會開始新的感情,而不是在同一處兜圈子。”

  

他又說:“遺忘是自由的一種方式③。”

  

“但完全將過去的一切消除是不可能的。Jim Carrey在失去記憶以後不是仍舊不由自主地上了去蒙托克的列車嗎?”Victor反駁道。

  

“是這樣,是這樣的。”勇利輕輕將耳機拔了下來,警覺地註意這Victor的眼神。

  

兩個人一起轉頭望著窗外。

  

天陰沉沉的,雲朵卻顯得很美。它們從地平線處逐漸堆砌出一種妙不可言的淺紫色漸變。大片平坦的土地都被積雪覆蓋了。如果今早是個大晴天,也許它會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遠山被刻畫得很朦朧,像像某種毫無立體感可言的巨大陰影。在山下零散地坐落著一些平房。不知道裡面還有沒有住人。

  

俄羅斯現在也是冬天吧。Victor想。但他是在日本第一次迎來今年的白雪。

  

勇利突兀地開了口。

  

“我曾經有個Alpha伴侶,”他說,“我們本來好得不能再好了。後來是因為——是因為什麼事,我記不大清了,我們吵得很厲害。我一怒之下說出了極為過分的話,他走了。後來他出了事故,死了……好的、壞的,什麼都消失了。我再也沒有機會求得他的原諒。”

  

Victor頓時不知所措。他沒料到勇利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提起自己的伴侶。

  

“我感到很難過。”他違心地說。他心裡想的是:怎麼會有人捨得與勝生勇利吵架呢?他的Alpha是個混蛋。

  

“如果這能讓你感覺好些……”Victor溫柔地繼續道,“他終究會原諒你的。每一個人在憤怒時都會口不擇言。你是個很好的人。如果他為此耿耿於懷,那麼他就是頭號的蠢貨。”

  

勇利呆呆地望著銀髮男人的藍眼睛,突然痛苦地在椅子上掙紮起來。

  

“你什麼都忘記了,你根本不懂!”他提高了聲音,“你……他永遠不會原諒我的。他走之前對我說他真希望他從未遇到過我,希望把所有關於我的事都忘掉。”

  

一陣巨大的憤怒和酸楚在Victor的腦海裡升騰。

  

“現在你們扯平了,”他竭力保持平靜,“他也生氣了,也同樣胡言亂語,也同樣不是真心實意的。如果他真這麼想,那他就不值得你這樣懷念。”

  

勇利靜靜地盯著他的臉。

  

“你現在又不了解我。”他用微弱的聲音說,然後去了別的地方。

  

“我很抱歉……”銀髮男人自顧自地嘀咕著。不知為什麼,他就是覺得應該向勇利道歉。他覺得很沮喪,腦子一陣陣的抽痛——也許是車禍的後遺症。

  

勇利說的沒錯。他明白什麼呢?他連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都沒捋清。即使勇利的伴侶死去了,他也不應跟隨一個在火車上偶遇的、沒有過去的外國人。

  

火車倏地開進了隧道,所有的事物立刻歸於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真切了。

  

(九)

  

Victor打開了自己的備忘錄,裡面一片空白。顯然他曾經是個並不愛用備忘錄的人,真遺憾。

  

他在裡面寫下了第一句話,一句純粹的抱怨:

  

我是無人涉足的雪原,是沒有迴響的深淵。

  

(十)

  

下午Victor向勇利借了電子書打發時間。書名是“解憂雜貨店”,日文版。

  

他的日文確實還有待提高。書的內容他只能大概看懂五六成。又或者那起以外消磨掉了他的一部分日語水平。

  

他一直和勇利用英文交談,這分明理所當然,但又彆扭至極。Victor試著說了個日文句子,覺得自己的發音刺耳得就像搞怪逗趣一樣。

  

一個人不該和另一個說自己國家的語言像“搞怪逗趣”的人在一起。

  

Victor讀到敦也說他“以後不再偷東西了”之後,臉色鐵青地將書的界面關掉,感覺一陣惱怒。

  

(十一)

  

Victor那天傍晚不慎睡丟了晚飯。他做了一個夢。夢裡沒有火車,是在機場。

  

勇利穿著一件他從未見過的藍色外套,扶著他的肩膀,一字一頓地說:“到退役之前,全部都交給你了……”

  

真像求婚,他在夢裡這樣想著,也說了出來。

  

他說:“真希望勇利永遠也不要退役。”

  

退役?

  

……

  

“……分期付款!”

  

……

  

金色的、圓圓的東西。

  

純然的、滿足的喜樂。

  

……

  

“拿到金牌後,我們就結婚……”

  

……

  

“……我真希望我從未遇到過你!該死,我該把一切都忘掉!”

  

Victor滿身大汗地醒來,瞪著自己的雙手,徒勞地在上面搜尋著。隨後,他一掀被子,直奔洗手台,就好像得到了神秘的啟迪,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就在那兒。

  

他用力扯開門,勇利正站在鏡子前,額前的髮絲上還掛著水珠,手裡還攥著注射抑製劑的針管。見他闖進來,黑髮青年嚇了一大跳。

  

“我以前認識你,勝生勇利,”Victor意有所指地擲出這句話。

  

勇利凍在了原地,針管“啪”的一聲掉在了檯面上。

  

Victor感受到了空氣中那絲細微的氣味。他用力地嗅了嗅,一種輕盈的、甜蜜的、親切又熟悉的味道裹挾著激烈的情緒在他的鼻腔和心頭炸開。

  

他明白了一切。 

  

“我是你的Alpha。”Victor咬著牙說,“勇利,我就是你的Alpha。”

  

勇利無力反駁他。

  

(十二)

  

Victor一把將門落了鎖。

  

狂喜和狂怒在腦海中交匯成了震耳欲聾的樂章。

  

“給我個理由,”Victor掐住對方的手腕,咆哮著。“是你讓我周圍的人暫時不要告訴我真相的嗎?”

  

“這點不是我的要求!”勇利大聲辯解著,“醫生也相信,如果你自己恢復也許會更好。可是誰都明白你其實永遠都不會想起來了,大腦的損傷是不可逆的…… ”

  

“那麼你想要藉此機會放棄我嗎,勇利?”銀髮男人的聲音中染上了濃濃的絕望。“因為我曾經讓你那么生氣?”

  

“是你會放棄我,如果你知道一切!”淚水噙滿了黑髮年輕人的眼眶。“你會出事故都是我的錯,我沒勇氣面對你。還有我們曾經的生活裡那些美好的部分,現在都化為了泡影。你把我徹底忘掉了,可如果你把過去拾起來,你又一定會為那次爭吵生我的氣……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需要時間……”

  

“那可是他媽的整整一個月!每天晚上我都會驚醒,覺得空蕩蕩的。我想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可我就是不能感同身受!我就像是被突然拋到了'一個出了車禍的前花滑運動員'的身體裡,一切都很陌生,沒有任何我可以依靠的人!而唯一的期盼是'我必須在一個莫名其妙的時間乘坐一輛莫名其妙的火車'!而當我努力想尋回過去的時候,你所做的就是假裝和我形同陌路,冷眼旁觀我像個傻瓜一樣和你'禮貌地攀談'!”

  

勇利深吸了一口氣,聲調陡然降了下來。

  

“當我看到你的時候,和你交談之後,我難過得差點從火車上直接跳下去。”他小聲說,“你還是'他',從長相到談吐。可你也不是'他'了。你不喜歡炸豬排蓋飯,從沒到過長谷津,沒在'烏托邦勝生'泡過溫泉,也沒訓練過一個日本學生……我們之間所有我珍重的東西都已不復存在了。可你看上去還是好好的……沒有我也很好。”

  

一點也不好。Victor使勁吞嚥了幾下。如果你知道我對你……

  

“我很希望你忘掉我們的那次爭吵,因為我表現得差勁透了。可我又想讓你保留我們之前溫馨的那一部分……唉,要是你只忘記那次爭吵就好了……是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是我害你經歷了這一切。事情怎麼會弄到這個地步呢?你應該恨我……維繫你我的那些美好的事已經徹底不在了……”

  

勇利蹲了下來,終於放聲大哭。

  

洗手間的門鎖突然被打開。

  

“打擾一下,”一個列車員站在門外,舉著一把鑰匙,“有人報告說這裡有異響。我們過來看看。”

  

她望著蹲在地上的勇利,關切地問:“你還好嗎?這裡是否有暴力發生?如果有,請一定告知我,工作人員有權干涉。”

  

勇利抬起頭,勉強笑道:“沒什麼。我和我的Alpha只是起了一點爭執。我保證這裡沒有任何暴力發生,無論是有關肢體的還是有關信息素的。”

  

那位女性Omega列車員仔細聞了聞空中,遲疑地點了點頭:“好吧,我相信你。但如果有什麼事,就按緊急按鈕……我就在車廂那頭。”說著,她冷靜地瞥了一眼Victor,轉身離去了。

  

Victor俯視著勇利,攥緊了拳頭。

  

“你還承認我是你的Alpha。”他輕聲說。

  

勇利站了起來。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頭髮。

  

“讓我一個人待著吧,Victor。”他滿懷倦意地說。

  

銀髮男人長嘆一聲,也蹲下來從後面攬住了自己的Omega——對方沒有拒絕。這是他荒蕪的記憶裡他們之間的第一個親密接觸,好得要命。

  

“你其實是在生我的氣,”他在他耳邊小聲說。“也是在害怕。”

  

他看著勇利脖子上的深色標記。

  

“好吧,我們之前就在一起了,是我標記了你……這樣也好,實際上是太好了,”Victor嘀咕著,“你可以給我講我們以前的故事。如果我再也想不起來,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和你去我們以前去過的地方。我不知道炸豬排蓋飯,你就帶我去吃;你還可以帶我泡溫泉,給我看你和我以前的表演視頻……我們有那樣的東西,對吧?現在我們可以一起填補我們的空白,就是這樣……”

  

Victor認為自己現在眼睛一定閃閃發光。

  

勇利突然推開他,站了起來。

  

“如果你想填補'以前的空白',去問問照顧你的俄羅斯朋友們,他們會很樂意講述的……你總是喜歡迅速決定和一個在火車上認識不超過兩晝夜的陌生人共同生活嗎?”銀髮男人也站起身,直視著勇利的眼睛。

  

“我只想和你'共同生活',”Victor老老實實地回答,“你又不是陌生人,你是我的Omega。”

  

勇利無力地撐住了洗手台。

  

“不,Victor,你不了解了……現在不了解了。如果我們還是處理不好那件事呢?如果這一次你接近我,然後又覺得後悔了怎麼辦呢?你甚至不曉得我們最初是怎麼吵起來的。”

  

“那就讓我知道!”Victor提高了聲音。“我需要你告訴我我是個什麼樣的人。沒有人比你更清楚這件事!”

  

勇利身子晃了兩晃。

  

“你讓我不能思考了……”他絮語著。

  

Victor意識到了自己無知覺地釋放出了信息素,忍不住後退了兩步——他的抑製劑有點失效了。

  

“我很抱歉……”他又一次說。“可我想成為你懷念、需要的那個人。不,我就是他……如果你願意幫助我、指導我。然後我們就可以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一切都會變好。”

  

“……讓我一個人待著吧,我得把一切都考慮好。”勇利摀住了臉。“我不能給你任何承諾,至少不是現在。”

  

Victor的肩膀垮了下來。他用力拉開門,向外跨了一步。

  

“我不會走太遠的。我已經找到目的地了。”他回頭喊了一句,然後大踏步離開了。

  

……

  

勇利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眼圈紅紅的,臉上交錯著袖子印和淚痕,看上去難看極了。

  

然後他又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十三)

  

勝生勇利待在洗手間裡,既情緒低落又惴惴不安。他總擔心有別的人要用洗手間,可又不想離開這兒。

  

他下不了“重新開始”的決心。他才不能對故去的一切釋懷。

  

Victor是Victor,也不是Victor了。這聽起來就像繞口令。他的意思是……Victor Nikiforov就像一幅高明的贗品。誠然,他看上去、聽上去都是他親愛的Alpha。可在他身上的某一部分卻完完全全地失去了。但這一部分卻是至關重要和珍貴的。一個人靈魂的顏色是由他的過往調製而成,而任何一點不同的成分都可以造就嶄新的面貌——這卻也是事實。

  

他並不真的需要勝生勇利。也許Victor只是憐憫他,或者他的責任心在作祟——大概他是在得知是自己是被他標記之後(他究竟是怎樣知道的呢?)才決定不能始亂終棄的。

  

但勝生勇利討厭被人憐憫,特別是被Victor。

  

他更討厭他總是流露出的那種對一個陌生人的好奇和探究的眼神。勝生勇利才不想當個Victor在火車上遇到的“陌生人”……

  

他們只剩一張完全的白紙,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了。

  

以後該怎麼辦呢?

  

勇利坐在馬桶上,抱住了膝蓋。

  

……

  

驚醒他的不是洗手間外別人的敲門聲,而是他體內的一股突如其來的燥熱,它沿著尾椎當頭劈下,迅疾而兇猛。

  

勇利很清楚這種感覺意味著什麼。也許是他久未謀面的Alpha喚醒了他原始的那一面。關於Victor的那些凌亂的思緒很快被拋到腦後,他需要趕快回到自己的包廂……那裡的牆和門都有隔離信息素的功能。他可不希望自己失控的味道沾滿公共場所給清潔人員造成困擾。

  

回到包廂的路就像某種“大挑戰”旅程。空氣中也有一些別的Alpha的殘存味道,讓他這個已經被標記過的Omega渾身不適。

  

觸到包廂的門把手的時候,勇利正用他已經變得不大靈活的大腦用力思考著抑製劑的位置。那玩意他準備得足夠多,而且從他見到了Victor的那一刻起就幾乎沒停用過,像是想幫助自己刻意忽略什麼。

  

推開門的那一剎那,撲面而來的另一個人的氣味讓他眼前一黑,差點跪倒在地上。

  

一雙手臂扶住了這個突然發/情的Omega。

  

Victor沒敢把自己的胯部貼上去,因為那裡鼓得有點厲害。

  

“我察覺到了我的Omega的情況。”Victor用力清了清嗓子,“你可能忘了,還有精神鏈接之類的……”

  

聽到銀髮男人漸漸紊亂的氣息。勇利掙扎了起來。

  

Victor不該那麼好聞。現在不該……

  

但Victor把他放到床上,後退了幾步。

  

勇利的腦袋陷在柔軟的床墊裡,頓覺一陣天旋地轉。隨即,他的掌心被塞入一個小瓶子。

  

“我在桌上發現了你的口服抑製劑。”Victor沙啞的聲音傳來。“聽著,現在選擇權在你手上。你可以選擇用抑製劑,我會馬上離開,我也知道你還愛著'他';你也可以選擇讓我——你的Alpha來幫助你。我不會向你要求任何事,無論你之後如何打算……”

  

Victor苦笑著。

  

“其實我更希望你現在讓我離開,”他輕聲道,“否則這就像是我在'佔你的便宜'。因為我為你提供的第二個選擇和作為伴侶的職責無關,是因為我的的確確想要你,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一直這樣渴求著。儘管我都聞不到你的信息素,儘管我不知道那是為什麼……”

  

勇利睜大了眼睛,努力支起了身子。

  

TBC

  

①《廣島之戀》。

  

②電影女主角由Kate Winslet飾演,該演員同時是《泰坦尼克號》的女主角扮演者。

  

③出自紀伯倫《沙與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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